寻知故纸

名家轶事、国学掌故、藏书常识……欢迎来“寻知故纸”，看故事、长知识。

法院判决书是具有法律效力的文书，在现代审判体系中，判决书要引用大量法律条文，体现了权威、严肃、严谨的特色。

然而在古时，古人撰写的判决书中的判词却并非如此，在一些古书中，或简短凝练，或妙语连珠，或精彩诙谐，千百年之后读来依然有趣。

最短的判词只有一个字。清人曾衍东的《小豆棚》卷八记载：一寡妇想改嫁，但遭到家人阻挠，她向官府呈上状子：“氏年十九，夫死无子，翁壮而鳏，叔大未娶。”官府遂令其改嫁。状子曰：“豆蔻年华，失偶霜寡。翁尚壮，叔已大，正瓜田李下，当嫁不当嫁？”知县接状，挥笔判了一个字：“嫁！”

还有很多判词是以诗词的形式写成的。马光祖是与范仲淹、王安石等齐名的宋朝名相。据说他在担任京口县令时，有一个书生翻墙进入所爱的少女房间，被女方家发现并押至官府。

马光祖问过案由之后，看到书生文质彬彬，不像恶人，就想成全他和那名女子。便出题《逾墙搂处子诗》对书生进行面试，那书生秉笔疾书，马光祖读罢，被书生的文笔和真情打动，不但不责罚书生对少女的非礼之举，反填一首《减字木兰花》词，判二人成婚：“多情多爱，还了平生花柳债。好个檀郎，室女为妻也不妨。杰才高作，聊赠青蚨三百索。烛影摇红，记取冰人是马公。”这个判词用词别致，对仗新颖，被收入《全宋词》，判罢，他令女方长辈将该女嫁书生为妻，且厚赠嫁资，一时被传为佳话。

颜真卿的《文忠集》里记录了这样一段有趣的判词：“杨志坚素为儒学，遍览九经，篇咏之间，风骚可摭。愚妻睹其未遇，遂有离心。王欢之廪既虚，岂遵黄卷；朱叟之妻必去，宁见锦衣。污辱乡闾，败伤风俗。若无褒贬，侥幸者多。阿决二十后，任改嫁。杨志坚秀才，赠布帛各二十匹，米二十石，便署随军，仍令远近知悉。”这段判词是他做抚州刺史时判案所写，此案的被告是一名抚州学子，名叫杨志坚，家贫如洗却嗜学如命，其妻耐不住清贫，提出离婚。

颜真卿对这桩离婚案的判词，骈散互用，典故用得也很贴切。判词中，王欢是前燕人，妻子嫌他穷，把他的书烧了，要求改嫁，王欢后来在苻坚为帝时任太子少傅；朱叟是西汉的朱买臣，以卖柴为生，妻子改嫁，朱叟后来任会稽太守，把她和后夫接去官舍，妻子愧而自缢。

最终，这桩官司的判决结果是任杨妻改嫁，而颜真卿这样写，讽刺的就是杨妻这样嫌贫爱富的人。

这些判决书的判词有趣之处在于不按老套的公文陈述，使得公文变得妙趣横生，甚至具有诗意，对于老百姓来说，它们也是一看就懂、非常“接地气”的。

本报记者肖明舒

(原标题：最短的古书判词只有一个字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