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C919大型客机的总师团队中，黎先平是负责“总体”的，“总体”这么抽象的两个字，到底在飞机设计研发中具体指什么？有多重要？今天的总师专访，就请C919副总师黎先平告诉你，究竟什么才能代表一架飞机的水平？

图：C919大型客机副总设计师黎先平

“将近10年的时间，我的所有工作都是围绕C919项目展开的。”

2008年5月11日，中国商飞公司正式挂牌成立；当年7月2日，黎先平就从南昌驱车800多公里赶到上海报道；7月3日，他在参加完一早就开始的大型客机项目论证动员大会后，当晚就开始加班。

从大飞机立项以来，黎先平的工作，就是将自己脑海中最棒的民航飞机设想，变成图纸，进而实现。回忆起最初加入到设计团队，从一张白纸开始起步的时候，黎先平说，万事开头难这句话，放在大飞机上真是再合适不过了。

为了能够满足市场竞争的要求，黎先平带领团队为C919打造了国际先进的数字模型，在虚拟的空间里，一遍遍地勾画和修改C919的蓝图。

　“要成为国际一流的航空企业，集成的能力必须要有。”

从设计来讲，要重新定义整个研发流程，从全机需求到各系统需求，同时还要具备全机集成能力，确认和验证各层级需求的能力。

黎先平认为，主制造商的集成体现在首先要从理论上通过分析和试验的方法，对飞机设计、各系统及之间的集成进行确认。随后，各供应商按照需求进行各自领域的实施，通过评审，完成相应的产品。这时，作为主制造商的中国商飞公司要做很多的集成工作。

每个飞机型号在研制阶段都要开展大量系统集成试验，都有属于型号独有的系统集成试验室，试验室的集成程度及仿真程度直接决定了试验验证水平。

“这样一个过程意味着把飞机的研发道路打通了，这对今后我国航空工业的发展，包括国内系统设备供应商的带动都有很大作用。”在黎先平看来，通过C919大型客机的研发，中国商飞公司作为主制造商的能力得到迅速提升。

“如果发动机是心脏，控制律则更像大脑，或者说更像灵魂。”

客机研制

飞机的研制，可并不是简单将采购来的东西进行拼接和调试。要打造一架安全、舒适、经济的大飞机，包含大量发达国家严格限制出口与转让的关键技术，中国人必须靠自己的能力解决这些问题，才能设计出自己的大飞机。控制律就是C919研发过程中必须靠自己的能力来解决的关键技术。

C919采用的是全时全权限电传飞控系统。这种系统是现代民用飞机进化的重要标志，它改变飞行员通过机械设备控制飞机的传统做法。“电传飞控系统相当于汽车的自动档，机械飞控系统相当于手动档。”黎先平比喻说。

在电传飞控系统下，飞行员的操作通过计算机运算一系列复杂算法达到操纵飞机的目的。这“一系列复杂算法”就是控制律。“控制律一般都是由制造厂商自己研发，一来可以掌握飞机设计、改型的主动权，二来可以掌握保证飞机安全的主动权。”黎先平说。

作为电传飞控系统的核心技术，控制律一直是国外限制出口与转让的关键技术，西方国家明令禁止其出口。中国商飞必须自主研发。

　C919控制律的研发设计有两个特点:

第一是技术积累少。C919项目首次采用闭环控制律电传操纵系统，国内民机在相应领域的研究几乎为零。第二是“标准高”。C919气动布局采用放宽静稳定性设计，比竞争机型更具经济性能，但同时带来操稳品质等级的问题，需要控制律进行补偿。

C919驾驶舱

“C919的控制律攻关是没有退路的，必须攻克。”黎先平说。2012年6月21日，C919控制律攻关队正式成立。C919成功首飞，验证了控制律团队多年的研发成果。

然而，对于控制律的研发，黎先平依然用“如履薄冰”来形容自己的心情。“虽然我们做了很多的分析、试验，但控制律是贯穿飞机整个型号的，还要在后续的试验试飞中持续优化。”不过，有一点黎先平十分笃定，那就是控制律团队将会越来越成熟，也越来越自信。

　“对于海外人才，要让他们在团队中发挥特长，更重要的是建立在某一领域的能力以及培养相关人才。”

资料图

C919项目研制近10年来，黎先平认为自己拥有一个很好的团队，总体、系统综合、气动、安全性、适航、市场、驾驶舱集成与工业设计等专业都成长了一批技术骨干，现在工作之一就是培养他们并充分发挥他们的特长。

彼得是一名负责需求管理方向的海外专家，今年他获得了“中国商飞公司2016年度先进个人”荣誉称号。黎先平很看重彼得在团队中所作的工作。“这几年下来，我们需求管理形成了一套体系，从需求怎么编制，确认和验证的过程怎么做，怎么进行管理，试验过程中问题的发现与报告，目前这些都有一套流程在进行管控。”黎先平说，彼得在这其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，“他不仅做规范流程，还做平台的搭建，协助我们把这个体系建立起来。”这样一套体系所带来的影响不仅是C919型号，而是整个中国商飞公司在型号需求管理方面的财富。

谢里是黎先平团队中的一名飞机噪声方面的资深工程师，如今也算是中国商飞公司一位小有名气的海外专家。在中国商飞公司6年多时间，谢里始终专注于飞机噪音工程，参与过ARJ21和C919两个型号中不少噪音方面的工作。说起谢里，黎先平感到最欣慰的是他带出来的一支噪音方面的团队，这些年轻人已经能够在型号和基础能力建设中独当一面。

2017年5月5日，黎先平在指挥大厅一边工作，一边看着自己设计的飞机圆满完成第一次飞行。从事飞机设计30多年，黎先平觉得：“C919的首飞确实令我永生难忘。”

摄影：钮健池、方淳、王脊梁、陈肖编辑：孙力校对：李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