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国北方，从古而今，分布着太多的民族。这些民族，有的流传到了现在，有的消失于历史长河之中，有的迁徙到他处，有的融入了他族。迁徙、融合是北方游牧民族的基本特征。这也就是让我们很难搞清楚他们的来源，理清楚他们的关系。本文试着综合分子人类学、语言学和史料，来大概说说北方游牧民族的发展脉络。

虽然中国大陆的民族成分非常复杂，但是按照分子人类学的研究情况来看，总体上可以分为五大人群。最核心的农耕民族，其Y染色体为O；东北的东胡—女真系，Y染色体为C（内亚棕色人）；北方的狄系，Y染色体为N；西北的塞种人系，Y染色体为R；西南和青藏高原的原始矮黑人，Y染色体为D。中国的各大民族，基本上就是由这五大系融合而成。

东亚地区的人类迁徙

这其中，矮黑人（D）和棕色人种（C）是两支最早到达东亚大陆的晚期智人。矮黑人曾经广泛分布于西南、青藏高原、东南沿海等地区；棕色人种曾经也是广泛分布在整个东亚、东南亚地区。后来，黄种人的O系到来了，O系中的古羌迁徙到了河湟谷地、渭河平原，发展出了农耕文明，随后迎来人口大爆炸，最终占据了整个长江、黄河流域。这时候，C系和O系就只能生活在周边的偏远地区。

矮黑人基本上局限于青藏高原和西南地区，他们后来和古羌族发生了融合，出现了许多新的民族，例如藏族、彝族、氐族等，总而言之，西南地区的民族（包括汉族）都带有较高的D系基因。

C系民族，基本上生活在东北地区，他们总体上可以分为两支。一支生活在大兴安岭和辽河流域，历史上称为“东胡”，是历史上一支非常强盛的游牧民族。不过，他们的祖先也曾经搞过农耕，创造了红山文化。后来的鲜卑、乌桓、契丹、室韦、蒙古都和东胡有渊源。另外一支分布在黑龙江流域和鸭绿江一带，这里气候“苦寒”，他们长期处于渔猎阶段，历史上称之为肃慎、挹娄、扶余、勿吉、靺鞨、女真，他们是满族、鄂温克族等民族的祖先。

N系民族，是黄种人的另外一大支系，中国最早称为“狄”“鬼方”，他们曾经广泛地生活在大漠南北。匈奴的王族就极有可能是狄族，而匈奴北方的丁零，也就是狄族北迁的一支。如果向更早研究，中国传说的“黄帝”也很可能就是狄族。后来，他们的后裔发展出了铁勒、回纥等民族。如今，他们的后裔还分布在西伯利亚地区。

出R系民族，是从西方迁徙到中亚和西域地区的，以塞种人为主。他们最远还到达了漠北和河西走廊一带。根据《魏书》的记载，当时的西域除了于阗之外，其他民族都是“深目高鼻”的，也就是典型的欧罗巴人种。元朝时期，统统将这些人称之为“色目人”，意思就是眼睛并不是黑色的。

匈奴，其民族成分非常复杂。不过，匈奴的王族应该和狄族是非常有渊源的，也就是N系的。根据王国维的研究，匈奴就是鬼方、獯鬻、猃狁，戎狄等。《史记》记载匈奴人和夏朝人有渊源，我们不能完全认可，也不可能全盘否定。历史上记载，黄帝一族就是戎狄。夏人和黄帝有一定的渊源，夏朝灭亡后，夏人流串于戎狄之中，而商朝人就将这些人统称为“羌”。

《史记索隐》引张晏的话说：“淳维（熏育、獯鬻）以殷时奔北边”，最后形成了匈奴。这句话，就是夏人后裔遭到了商朝人的攻击，最终逃跑到了北方。实际上，受到商朝人攻击而北迁的就是“鬼方”“北狄”，苏联的考古学家在贝加尔湖和蒙古国一带发现了“卡拉苏克文化”，该文化和殷商文化有密切的关系，一向被认为是中国长城一带的民族迁徙到漠北创造的。

匈奴，就是北狄中的一支创造的，最终统一了大漠地区，于是又发生了更大范围的民族融合。而狄族中比较纯的一支一直生活在贝加尔湖一带，被称为“丁零”，有学者研究（Di）和丁零（Dil）是同一个民族。《北史》记载“其语与匈奴同，而时有小异”，可见匈奴和丁零同出一源。匈奴崩溃后，丁零人散布在整个大漠地区，和这里的鲜卑、匈奴融合，形成了“铁勒”。《魏书》载：“高车，盖古赤狄之余种也，初号为狄历，北方以为勅勒，诸夏以为高车丁零。”

铁勒有诸多部落，其中大的有九个，合称“铁勒九姓”。铁勒人曾经在北方建立了高车、薛延陀、回鹘三大汗国，是中古时代草原地区的主角。而铁勒中还有一支在阿尔泰山一带和西来的塞种人融合，形成了突厥人。突厥人在人种上更多偏向了欧罗巴人种，但是文化习俗偏向于铁勒，甚至自己的语言也基本接受了铁勒的语言，后世将铁勒和突厥的共同语言称之为“突厥语系”，这是错误的，应该叫做“丁零语系”或者“铁勒语系”。

回鹘人：和欧罗巴人相差很大

东突厥灭亡后，大漠的突厥人要么迁徙到了内地，融入了汉族之中。还有的大量融入了铁勒民族。后来，铁勒中的回纥人建立了回鹘汗国。还有一部分突厥人向北迁徙到了西伯利亚一带，逐渐形成了雅库特人，他们的Y染色体以N为主，说明他们还是比较纯正的突厥人。

突厥语系分布

回鹘汗国灭亡后，也大量西迁了。西迁的回纥人和西突厥人、塞种人等不断融合，形成了新的民族，也就是现在的说的维吾尔族，建立了喀喇汗和西州回鹘两个王朝。回纥人西迁，使得原本的丁零基因被冲淡，而塞种人的R系基因却更多了，使得长相也出现了一些变化。另外，回纥西迁，以逐渐接受了伊斯兰文化。

那么，西突厥的后裔都去哪里了呢？大部分突厥王族，都迁徙到了中国，并且担任了官职，最终融入了汉族。在唐朝末期，西突厥中的沙陀部被吐蕃带到了中原，后来他们建立了后唐、后汉、后晋三大王朝。而大部分的西突厥人是和回鹘人融合了，这没有问题。而一部分曾经被突厥人统治过的突厥化部落，迁徙到了西亚，建立了塞尔柱、花拉子模、奥斯曼三大帝国。不过，他们在血缘上已经被西亚民族冲淡，早已失去了中亚民族的特征。

战国时期，匈奴的正式称呼是“胡”，而“匈奴”是对他们的“蔑称”。而生活在匈奴东方的民族，我们将之称为“东胡”。东胡，他们曾经创造了红山文化，夏家店文化等，并且后来入主中原，灭了夏朝，建立了商朝。商朝灭亡后，大部分商朝移民被安置在东方，分封于宋国。还有很多分封于卫、郑、燕等诸侯镇守。另外一部分残余势力在箕子的带领下回到东北，建立了孤竹、朝鲜等国。

汉朝时期，东胡分为鲜卑和乌桓两大民族。东汉时期，鲜卑族不断和匈奴战争，最终占领了漠北高原。鲜卑族和匈奴在漠北出现了大规模的融入，许多匈奴部族摇身一变，又变成了鲜卑。这时候，我们将漠北融合匈奴的鲜卑称为“西部鲜卑”，包括拓跋氏等；将西辽河比较纯正的鲜卑称为“东部鲜卑”，如慕容氏。

后来，鲜卑族大量迁入了中原，建立了许多政权。其中慕容氏创造了燕国系列，拓跋氏创造了代国、西秦、南凉、代国等。后来，代国改名“魏”，史称“北魏”。439年，北魏统一了北方。北魏统一后，很快就全面接受了汉文化，最终融入到了汉族之中。

而鲜卑族还有大量的部落停留在北方。西部鲜卑在漠北又演变为了柔然，北魏将柔然蔑称为“蠕蠕”，主要是认为他们生产落后。实际上，他们就是没有汉化的西部鲜卑，《魏书·蠕蠕传》记载柔然为“东胡之苗裔”、“匈奴之裔”、“先世源由，出于大魏”。最后，柔然被突厥消灭，其民族也自然融入突厥之中。

东部鲜卑，停留在漠北的发展出了契丹族和室韦族。契丹族自从南北朝后期出现于历史记载，在隋唐时期活跃于东北，给唐朝造成了巨大的边防压力。到了五代时期，契丹族强盛起来，建立了辽国，统一了东北和大漠南北。契丹族后来也逐渐接受了汉化，逐渐融入了汉族。还有一部分契丹族在耶律大石的带领下西迁，建立了西辽帝国。西辽灭亡后，契丹族也基本融入了当地民族。现在的蒲满人、达斡尔族就是契丹族后裔。

室韦，一直生活在大兴安岭一带。回鹘汗国灭亡后，室韦族大量西迁大漠，和这里的回鹘、突厥（比如乃蛮部）融合，最终形成了一个新的民族——蒙古。蒙古族曾经征服了大半个亚欧大陆，但是最终还是走向了崩溃，并且不断分裂。现在亚欧大陆很多地方都有蒙古后裔，不过大部分蒙古族还是生活在中国的内蒙古地区。

蒙古人和契丹人的发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