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一回，我讲了民族英雄戚继光的前半生，感兴趣的朋友请点击《民族英雄戚继光的“狗熊”岁月：没钱上学、职场小透明》。

上篇我们讲到了戚继光三次抗倭，屡战屡败。戚继光就开始复盘自己的失败经历，最后决定挑选一支义乌强兵，组成威名赫赫的戚家军。

从淳朴老实的农民、矿工，到威震天下的“东亚最强军队”，戚继光是怎么做到的？很多朋友可能会说：鸳鸯阵！没错，鸳鸯阵只是戚继光用兵体系中的一环。好的阵法，能不能发挥作用，不仅要取决于士兵个体，更要取决于整个军事体系。现在我们就来详细说一说，威力无穷的鸳鸯阵背后的体系，到底又有些什么样的玄机。

您觉得，鸳鸯阵能够横扫倭寇，最基本的因素是什么？在我看来，要想鸳鸯阵玩得溜，钱粮得先给够。跟今天不同，在古代，要是军饷和粮食没到位，士兵们真的会当场掉头走人的。
那么，戚继光作为统兵将领，手上有没有钱呢？够不够付士兵工资呢？人家是直接拿财政拨款的，要说他没钱，鬼都不信。但问题是，戚继光在制订工资标准时，真的是很小气。他给士兵们定的工资是一年10两银子，有人估算过，嘉靖时期的一两银子，相当于今天的500块钱，10两银子就是5000块，同当时一个农户的年收入基本持平。
也就是说，你来当兵也好，你回去种地也罢，基本收入是一样的，那人家为什么还要上战场卖命呢？在家里种地不好吗？很显然，这里面另有玄机，不过也不神秘，戚继光规定：杀死一名倭寇，每个小队赏30两银子。同时，根据每个人在小队中的站位，以及具体的贡献，这30两银子还另外有分配标准，在公平的基础上，尽量做到多劳者多得。

这种吃奖金的方法，戚继光也不是原创者。很有可能，他借鉴的是战国时期秦国的军事制度。按照秦军的规定，普通士兵只要杀敌，就可以提升自己的爵位。杀敌数量越多，爵位就越高，待遇也就随之上去了。这么一来，一个出身平民的普通士兵，只要足够努力，就有机会出将入相。秦国名将白起据说就是出身普通士兵，然后凭借军功，步步升迁，最后成为大将军的。
戚继光没法给士兵封爵位，但可以给奖金来代替。
再说回奖金，按照杀一个倭寇30两的标准，一个鸳鸯阵小队是12个人，只要杀4个倭寇，全队平均年薪翻倍。这么一来，那些凶神恶煞的倭寇，在戚家军看来，那都是一个个值钱的人头啊！
当然了，光有激励措施还不行，还得有切实有效的、能够对付倭寇的办法。

2.知己知彼，百战百胜
不知你是否会有这样的疑问：倭寇也是人，两条胳膊两条腿，为何数量上占优的明军，会被只有几百人、几十人甚至是几个人的倭寇，杀得是一败涂地呢？
很简单，倭寇的特点，正好克制了明军。首先，倭寇单兵战斗力强、小队战术配合默契。倭寇大多出身武士、浪人，他们从小习武，手段高强，明军将士一对一不是对手。
明朝这边就有人想，你们小日本打架厉害，但我们也有武林高手啊，便招募了一些狠角色，想要与倭寇抗衡。这些人一对一，可能跟倭寇不相上下。但在实战中，人们才发现，倭寇不仅单兵作战高超，更厉害的是几个人之间的小队配合战术。那些武林高手在倭寇的小队战术面前，照样被完虐。
其次，东南一带，到处是水网、稻田、丘陵。这样的地形，非常适合倭寇小团队的发挥，反而不适合明军。因为明军平日的核心作战思想，是为了对付北方游牧民族的，基本上都是大兵团作战的那一套。然而在东南的这种破碎地形中，明军的大兵团思路就不管用了。明军常常被复杂的地形搞的阵型散乱，陷入各自为战的境地，最后被倭寇分割击溃。

最后，倭寇的武器有显著优势。跟我们在影视剧、动漫中看到的那种日本刀不同，倭寇冲锋陷阵时使用的武器叫“大太刀”，长度通常是一米五，还有一米七五、甚至超过两米的，重量则通常在五斤以上，杀伤力非常可怕。所以到了和平年代，这种武器就被日本政府严令禁止了，没别的，就是威力太大了。
相比之下，明军士兵用的刀呢？重量只有一斤出头，长度只有对方一半，甚至还不如。按照戚继光的记载，通常双方一交手，明军的刀就会被直接砸断，这还怎么打？
常言道，一寸长，一寸强，为什么不用长枪对付倭寇的刀呢？您这个想法不错，当时也有人这么干的，结果发现还是不行——明军的长枪通常只有三斤重，被那种大家伙砸一下，也是分分钟脱手。除此之外，倭寇还可以用滚地战术，躲开明军的长枪，再贴身肉搏，造成重大杀伤。

听完了倭寇的特点，再结合我们“鸳鸯阵”，您就会发现，戚继光的那一套，完全就是反过来克制倭寇的。比如说，鸳鸯阵前面两个拿盾牌的，不仅可以挡住对方攻击，还能防止倭寇滚地贴近。鸳鸯阵中拿狼筅和镗钯的，目的也是防御——拨开、缠住倭寇的长刀。而鸳鸯阵中的长枪手、以及后期加入的火枪手，则是利用长度来克制倭寇——你刀再长，能比长枪长？能比得上火枪的射程？
方法是有了，戚继光就开始训练士兵了。武术界有句话叫“月棍，年刀，一辈子枪”，意思是棍练一个月就能上手，刀需要一年，而长枪，就需要一辈子了。倭寇之所以武艺高超，因为他们从小就开始训练，练了N多年，自然是刀法精熟了。

那么鸳鸯阵呢？鸳鸯阵的主要输出是长枪，但要按照前面说的，让士兵花一辈子去练枪，显然也是不现实的。不过，由于鸳鸯阵是整个体系发挥作用，所以，戚继光就只让长枪手练一个刺杀的动作，同样，盾牌手专门练盾牌和砍人下三路的技能，拿狼筅和镗钯也只练格挡。反正是你干什么，就练什么。
可能戚继光自己都不知道，他的这一套已经有了近代军队的些许模样——专业化、流水线化，只要按照这个标准，就可以大规模地生产合格的士兵了。
3.严厉的军纪
有了战术，有了技能，有了激励模式，还有一点很重要：军纪。明朝中后期大部分的军队，其作战水平之差，军纪之松弛，简直是令人发指。这些当兵的完全没有战斗意志，跟敌人稍一接触，就全军溃逃。
当时有个非常有名的、也是非常丢人的“数十倭寇进攻南京”事件：一股60多人的倭寇，从浙江出发，由杭州流窜到皖南，再转至江苏的南京、无锡、苏州，一路烧杀抢掠，如入无人之境。最后因为上级领导震怒，调来大队明军，以绝对的人数优势，才将其剿灭。当倭寇流窜到南京城下时，拥有近十万人的南京驻军，竟然关闭城门，不敢出战。而更多的明军听说倭寇前来，连交手的勇气都没有，而是成百上千地逃跑。明军作战意志之差劲，由此可见一斑。
出于这个原因，戚继光便着力加强军纪建设，训练士兵血战到底、不怕牺牲的意志。戚家军的士兵刚被征召来，就要接受戚继光的训话，按今天的话，就是思想政治工作。

思想政治工作做完了，接下来就是严厉的奖惩制度。前面说了，戚家军杀敌能拿银子，这是奖；但要是犯事，基本上定斩不饶，这便是惩。戚继光树立了铁的纪律，临阵退缩者，一律杀无赦，而且还采取了连坐的措施。简单来说，士兵退缩杀队长，队长退缩杀军官。纪律是这么定的，也是这么施行的。
举个例子，嘉靖四十一年，戚家军与倭寇作战，追击到一座狭窄的石桥上，难以展开队形，第一队进攻的明军全部阵亡，第二队则是阵亡过半。剩下的官兵害怕了，忍不住向后退。督阵的戚继光毫不犹豫，当场斩杀了领头的，全军骇然，于是无不奋力向前，终于消灭了这股倭寇。
当然了，严厉的军法，也不一定就能保证打胜仗。要是每场战斗都要督战队，那就没人敢参加戚家军了。义乌人之所以乐于参军，除了高昂的赏金，更重要的是跟着戚继光，总能打胜仗，因为戚继光比别的将领更善谋略。

戚继光每次投入战斗之前，都要反反复复的琢磨。他建立了精锐的侦察部队，时刻提供最新的战场信息。他还绘制详细的战场地图，甚至制作沙盘模型，现场动态模拟。往往仗还没有打，这场战斗会怎么发展，有哪些变数，戚继光已经就了然于胸。
但这还没完，戚继光最厉害的地方，是他的精确计算。在战斗前，戚继光会计算这场战斗敌人有多少，我方有多少；会计算我军士兵的有多疲劳、多紧张，对战斗力有多少影响；会计算地形、天气和突发事件的因素，等等等等。这很像是我们今天的建模计算，把方方面面的数据信息都输入进去，寻求最优解法。
根据戚继光的计算，有着自己的指挥，戚家军的士兵只要能在战场上发挥训练时10%的水平，就能取胜，如果能发挥到50%，足以纵横无敌。

这些，都是戚家军所向披靡的原因。

编辑|凉山

排版|凉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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