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莫孤烟

1976年8月，交通部和海军司令部共同召开了“海上援救工作联席会议”，研究的事项只有一个，那就是是否打捞已经沉没30年的“阿波丸”号。

与会人员最终得出共识，打捞“阿波丸”号至少有三大好处：一是把死难者的遗骨打捞出来还给日本，有利于增进中日关系；二是据说这艘船上装载有大批稀有金属，经济价值很大；三是可以借此机会锻炼一下我国的潜水员，积累海上打捞经验。

打捞“阿波丸”的一致意见形成后，交通部上海救捞局正式向交通部报告，提出打捞建议，即由交通部、福建、福州军区、东海舰队等单位协同合作，具体施工以上海救捞局第一工程队（沪救3号）为主，东海舰队参加，军民合作共同打捞。时任交通部部长的叶飞认为，这个建议虽说有些粗略，对困难认识尚有不足，但也算一个可行的方案。他要求交通部有关部门制定打捞计划，待国家批准后就进行打捞。

时任交通部部长的叶飞

这个“阿波丸”号究竟有何来头，用得着国家如此大动干戈？这个问题说起来相当复杂，在此我们简单回顾一下。

太平洋战争期间，日本共羁押了美英加等国战俘及侨民16万人，美国通过中立国照会日本，要求给这些战俘和侨民提供救济物资，并保证美军绝对不向规定航道上行驶的日本货船发动攻击，确保救济船只的安全。

“阿波丸”是日本邮船会社的一艘万吨级客货轮，被征用来运送救济物资。1945年2月17日，“阿波丸”装载2000吨救济物资从日本启航，一个月后抵达目的地雅加达，卸下物资后抵达新加坡，在这里装满了回国人员，于28日启航回国。

“阿波丸”号复原图

4月1日夜，当“阿波丸”行驶到福建牛山岛以东海域时，被美国海军“皇后鱼”号潜艇发现，当时大雾弥漫，美军艇长误以为是日军驱逐舰，下令向该船发射了4枚鱼雷。“阿波丸”被炸成两截，3分钟后沉入海中，船上人员除1名厨师被救起外，其余2008人全部遇难。

自“阿波丸”事件发生后，一直就有关于这条船上载有大批金银财宝的神秘传说。日本民间研究者说该船在新加坡装了9800吨货物，其中包括橡胶、锡、铝、大米、药品，另外还有专门的金库用来装金币和钻石。美国报纸的说法更是有鼻子有眼，说船上装有黄金40吨，白金12吨，钻石15万克拉，各种工艺品和宝石40箱，再加上无数纸币证券，总价值达50亿美元。

美海军皇后鱼号潜艇

关于“阿波丸”号上载有巨大财富的这些传说，日方既不肯定也不否定，只是宣布这艘船沉没于公海，日方保有该船的所有权。日方的暧昧态度，更是增加了这一事件的神秘感，试图打捞该船，彻底解开谜团的人大有人在，日、美、港等地的不少民间组织纷纷提出要打捞沉船的要求，均被中方拒绝。

在所有关于“阿波丸”号的传说中，最具轰动性的消息，是1972年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期间透露的，那就是“北京人”头盖骨化石可能就在这艘船上。这一消息的来源讳莫如深，但尼克松既然能这样说，一定有他的根据。

“北京人”头盖骨化石的发现无疑是20世纪最重大的考古发现之一，这一文物堪称无价之宝，日本对此早已垂涎三尺。抗战初期，化石被转移到美国人开的协和医院里保护起来，日本人对此无可奈何。随着局势不断升级，化石处在朝不保夕的状态，经多方商议，决定转移到美国保护起来，于是在1941年12月初由美海军陆战队护送前往秦皇岛，准备乘船去美国。谁知，就在此时珍珠港事件爆发，美日宣战，美海军陆战队遭到日军突袭，护送的化石从此人间蒸发，不知去向，留下了千古之谜。

70年代以后，国际上打捞“阿波丸”号的呼声越来越高，叶飞对此颇为焦虑。军事指挥员出身的他，考虑到沉船范围涉及国家利益和军事机密，绝不能让外国打捞队介入，如果要进行打捞，也必须由我国自主进行。为此才有了前文所述的那场联席会议的召开。

1977年3月，国家正式批准了打捞方案，这一工程被命名为“7713工程”，由交通部、海军共同组织实施，福州军区统一领导，工程领导小组组长由福州军区副司令员朱绍清担任。

根据工程建设方案，由交通部从上海、广州、烟台3个救捞局调集潜水员148名，打捞工程船2艘，辅助船7艘，海军抽调潜水员132名，打捞工程舰2艘，辅助船7艘，组成联合打捞队伍。为做好军事掩护，由福州军区调集飞机、舰艇进行巡逻掩护，岸上部署高炮部队，形成海陆空立体掩护体系，封锁作业处的海域。当时制定的作战方针是，所有海空军巡逻限制在规定的打捞作业区域内，不刺激对岸。但如果台方对我进行侦察、干扰，坚决予以反击。

阿波丸号上的船钟

打捞“阿波丸”沉船工程从1977年3月开始调查，历时3年多。1977年的打捞处于试捞阶段，主要是确定沉船的位置，从1978年起正式进入打捞阶段。

1978年4月下旬，“沪救3号”运用水下照明和爆破切割技术，一举揭开了一块15平方米的甲板，显示出新技术新设备的作用，使打捞由手工为主转为机械为主，大大加快了进度。

1980年7月，打捞沉船工程到了最后阶段。从日本引进的大型浮吊船“大力”号发挥了重要作用，一举将沉船前段整体吊出海面。潜水员在60米水下的5个货舱中想尽各种办法，掘地三尺进行搜寻，最终并没有发现传说中的黄金钻石，更没有“北京人”头盖骨，甚至连保险柜都没找到。

打捞起来的舰首

这一消息无疑是让人沮丧的，日本媒体哀叹“悲剧的阿波丸没有财宝”。关于为什么没有找到传说中的贵重物品这一疑问，叶飞在他的回忆录中分析了三种可能。一是根本就没有那些财宝，所有的传说都没有任何证据，纯属以讹传讹；二是日本当年用别的船将贵重物品拉走，“阿波丸”当了替死鬼；三是美军在击沉“阿波丸”后就已经进行了打捞，以当时美国的技术能力，并非做不到。

“阿波丸”号中捞出的骨骸

当然，叶飞也说了，这些都是他个人的一些猜测，实际上也没有任何根据。真相究竟如何，恐怕是永久的谜团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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